1944年,根纳·莫德尔(GunnarMyrdal)在其经典著作《美国的两难境地:黑人问题和美国民主》中称种族问题为“美国式的进退维谷”。他亲眼目睹美国在理想和种族实践之间作着艰难的选择。彼时,美国的白人其实并不十分痛苦。当被问及“黑人是否应该像白人一样有机会得到相同的就业机会”时,大多数白人那时答以“白人应当优先”,黑人只能靠后。
“他们是你家的亲戚吗?”埃利森的小说《隐身人》(1952)里的主人公被一白人问道。
“当然,我们都是黑人。”我道,开始大笑。
他微笑了一下,眼睛注视着我的脸。
“说真的,他们是你家亲戚吗?”
“当然,我们是一个炉子铸出来的。”我道。
不错,美国黑人都是一个炉子里铸出来,知道种族敌意有多灼热。那种野蛮的世界已经逝去了,然而一些创疤仍然留存。人们可以忘掉曾经表达过的话语,但涉及的内容却不会忘记。为了政治目的,左右两派的作家常常歪曲历史画面,给美国国内这一最重要的社会问题罩上云雾。
“根本就没有种族主义;除了种族主义什么都不存在。”种族问题让人们走着极端,观点极其相左。1994年10月,法庭废掉了马里兰大学只奖给黑人的奖学金BannekerScholarship。该大学的校长道:“黑人犯罪率不断上升,他们却要取消让黑人上大学的项目,真是好笑。”法庭则有法庭的道理:他们的取舍标准是种族。
献身种族正义的美国人从前可不这么泾渭分明。1963年,马丁·路德·金站在林肯纪念堂表达了他的梦想,一起游行的白人黑人描绘了一幅“美丽的兄弟交响乐”图画,白人黑人俨然平等一样了。然而,那个一致的场面很快就消失了,许多人终于明白,种族平等的唯一途径是种族觉醒。“为了摆脱种族主义,我们必须首先考虑种族问题。”到70年代,这句名言终于得到民权运动人士的认同。
今天,美国人对种族问题争论不休。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教授拉尼·吉涅尔反复呼吁“就种族问题进行全国性的对话”。在思想的战场上,语言是交战双方极力想抓牢的东西。然而,仅“Equaloppertunity”(均等机会)两个单词就没有让这些人休战过。概念定义的争论不休只是问题的开始。在美国,种族争论的敌对双方都从不同前提下手,通过不同的棱镜观察美国社会。种族的话题涉及的基本问题为:美国人是谁?美国人要走向何方?怎么达到目的地?谈论种族问题就是谈论美国,反之亦然。种族问题无处不在,躲也躲不掉。想谈美国国内问题而又不想涉及黑人地位,难!犯罪、家庭、教育、住房、环境,乃至境外军事行动和边境控制问题,无一不跟黑人有关。移民问题便是个好例子。主张移民的人说,新来的人在为国民经济作贡献?可是,他们是否在为黑人的美国作贡献?1619年第一批黑人登上美洲大陆,300多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是“被压迫的”成员,美国人觉得亏欠吗?《黑白美国》(AmericainBlackandWhite)的作者问道。
《黑白美国》(1997,Simon&Schuster)是莫德尔著作之后第一本详尽观察美国黑人地位的著作。该书从二战前种族隔离状况入手,叙述了几十年的变化。有人以为黑人地位的变化得益于民权运动和AffirmativeAction(至今仍找不着合适的汉译)。作者以为,事实上从二战结束起,变化就开始了,有许多数据可以证明。当今,白人和黑人的高中毕业率大抵相同,已婚黑人夫妇的收入只略少于白人两口之家,70%的美国白人黑人承认有非自身种族的朋友。今天几乎不存在居住隔离(Residentialsegregation)。当然,问题仍然存在。
《黑白美国》的作者瑟恩斯特罗姆夫妇以为传统的民权运动策略解决不了眼下存在的问题。种族进步有赖对同一美国的认同。这话难免带着过浓的理想色彩。笔者以为今天美国黑人的进步是美国整个社会经济进步的结果,是民权运动的硕果。